2006/11/02 | 自首
类别(故事) | 评论(1) | 阅读(16) | 发表于 21:50
自首

暮冬的太阳在云层之间似乎总不愿轻易离去，但是一瞬之间却又很快地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毕竟是北国的冬天啊！冬子一个人匆匆地穿过了那条拥挤的大街，很快地又拐进了大街后头的小巷子里去了。赶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他要在这些大街小巷里头找到那么一个能够待的地方。

来到这个会下雪的城市已经有三天了——冬子，自然是冬天出生的，喜欢冬天的一切——他自己以前总是这么说的。可是南方的冬怎么能与北方的凛冽相比呢？所以现在的冬子却害怕这个冬天了，他甚至开始担心下雪了。

雪最终还是下了；雪花很美，雪夜更美。

冬子要开始诅咒老天爷了。尽管他早已经不是第一次诅咒老天了，远在从家乡跑出来之前，甚至于他自己都忘记了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但愿老天爷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冬子又这么想着。

可是老天爷大抵可能真的是很小气的，因为冬子觉着似乎落在自己身上的雪片儿总是特别地多，特别地大。——冬子，自然是冬天出生的，喜欢冬天的一切——他自己以前总是这么说的。然而现在的雪花让他感到畏惧。一开始，那些冬子觉着硕大无比的雪片砸在他的头上，手背上，衣服上，似乎瞬间结了一层冰，又瞬间融掉了，渗入皮肤，再瞬间化成冷气，钻进了心窝。不过渐渐地，他开始不怕这种寒冷了。现在的他已经开始感觉不到是否还有雪落在他的身上了，哪怕是谁用一整个雪球砸过来，至多听到一声闷响，或许可能连那么声闷响都听不出来了。

真的很冷，在这个冰冷的世界，这个陌生的城市，一个孤独的逃亡者。冬子确实是在逃亡的，尽管他自己几乎都快忘记了。他只是每天都机械般地穿梭在人流当中，习惯性地躲着每一辆叫嚣着呼啸而过的警车。甚至于一个普普通通的红袖章都让他颤抖不禁，大汗不已。这分明不是人过的日子啊！每每想到，他总想喊出来，可是又怕别人听到……

冬子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野兽，凭着直觉在这个钢筋混凝土筑就的森林中徘徊着。循着一股食物的香味，这只“野兽”朝着一间废弃的老房子走去。如果没有这香味的诱惑，他许是已经忘记了自己都饿了好几天了。

一个人如果真的饿了好几天的话，通常他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

但是冬子现在毕竟不是通常的情况啊。他小心的靠近那间破房子，从墙上的偷偷地往里头望去——一个似乎比这个房子更加破烂的老头子正在一堆火上煮着什么。好像很暖和，好像很香。冬子这么觉着。他真的很想冲进去，抢走这一切——以前他或许真的就会这么做。可是……冬子喃喃着，说着什么他自己可能也不知道，就好像老和尚在那里敲着木鱼。

“饿了很久了吧，进来吃点东西吧。”突然间冬子似乎听到了这么一句话，他迟疑了一下。

冬子真的像一只像一只野兽一般，冲进破房子，不顾一切地捧起那锅似乎很香的东西。或许他没有看到旁边老头子有些惊诧的表情，或许他看到了也不愿意去看。

老头子并没有对这一切有太多的惊讶，只是平静地走过去，把被冬子打开的门关上了。

当这一锅差不多让冬子给快喝完了的时候，他才渐渐地清醒过来。虽然晚了些，可是毕竟人还是清醒地好。冬子红着脸，小心地放下锅，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转身就要冲出去。可是到了门口，他却不敢迈出去——寒风拽着门把死命地摇着，恐吓着门里头的人。

“外面太冷了，还是待在里头吧。”老头子说话了。

冬子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老头子还留他下来！虽然很疑虑，可是他还是留下来了。

老头子这时候又继续煮那锅东西——里头似乎什么都有，好像都可以吃但又好像都不可以吃。不过现在，冬子觉得这恐怕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了。

吃饱了以后，冬子开始仔细地观察这周围的一切。房子确实很破也很小，站在那里伸个腰都可能会捅下些瓦来；躺在那里一抬腿都可能把墙给蹬塌了。到现在他才开始惊讶自己刚才是怎么找到这里，又是怎么走进来的。同时，他也渐渐地放松下来了。

老头子就靠着对面的墙坐着，盯着不断闪烁着的火光。脸上的皱纹好像是用刀子刻上去的，在火光下让人觉得有种迷惘。究竟是迷失了自己，还是迷失了前方。

终于，冬子忍不住开口了：“你不问我的来历吗？”

“我并不想知道，”老头子淡淡地说。“可是你不想知道我的来历吗？”

冬子又愣住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说。

“我有个儿子……”老头子突然喃喃地说，好像老头子很长时间没有跟人说过话了，所以见到冬子会如此这般的……唠叨——至少冬子是这么觉得。或者这个老头子根本就是一个疯子吧，他想。

冬子也没有说话，也不想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老人讲自己的故事。一个似曾相似的故事，一个似乎曾经经历的故事，好像便是冬子的故事，便是冬子的生活。大概是烟薰的，冬子眼眶红红的——他从来都坚持说那是烟薰的。其实冬子是在听的，也并没有在听。他在想自己的故事。他的妈妈还在家里头等着，他们都不知道要等待什么，是等待离开，还是等待回来？如果某天他回家还能见到妈妈吗？还有邻居的小毛，不知道车坏了找谁去修呢？据说今年特别冷，家乡可能会下雪——家乡下雪一定很美，一定比此时此地的雪夜美丽许多……

一时间，两个人都盯着那闪烁的火光，仿佛能够透过它看到些什么东西似的。

过了许久许久，老头子终于说话了：“……应该回去的。”不知道是对冬子说还是对自己说。不过冬子似乎听不到，他已经靠着墙睡着了。

冬子睡得很踏实，这一觉是他从家乡出来之后最安稳的一觉。他醒来后的惊奇自己居然会睡得如此地香，如此地无牵挂。不过他醒来之后唯一惊奇的是昨晚的老头子不见了。不过冬子没有想太多，因为他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很美丽的梦。

当然，这个不是鬼怪故事，老头子也肯定不是什么狐仙鬼怪。

按照以往的经验，冬子在一个地方是不会呆很久的，这次本来也是一样。不过，这个时候他却在一个橱窗前面站了很久很久——橱窗里头的电视机上他居然看到了昨天的那个老头子那张苍老的脸。老头子闭着眼睛躺着，很平静，很安详。冬子看着看着，似乎感觉老头子的嘴角在微微地笑着……

冬子离开了橱窗。下一站，他又要走向何方呢？



“下面插播最新消息：一名潜逃长达三十年的嫌疑人今晨被发现死于我市公安局门口的雪地中。据称，该名嫌疑人应该是前来自首的，但是由于昨夜的暴风雪……”



后记：这本来是高中时期就酝酿在心的素材，可是一只都么有落笔。现在虽然写了，可是太想写好了，却怎样也写不好了。

终有一天，我想，我会写好的。
狼

2005/11/28

再记：改了不知道多少遍之后，终于感觉这篇似乎已经成型了，所以才敢放出来吹吹。现在我居然已经忘记了想到要写它的初衷了。似乎是因为一个朋友的一篇文章。不过……伤心的事情不提了。因为世界还是美好的，对吧，运龙！

狼

2006/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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